时候多快,整十五年,许英华想。对座这一个人,寒俭教员,归乡赁旧宅为生计谋,可当年够多么年轻体面。
自己是看过他的年轻体面,驱驰着四方奔走,长的白围巾在风里飞张起来。然则年月并不曾等待人,直消磨得他与自己一同上了岁数,时候多快。
“遄行,遄行,長途越渡關津,愁悵役此身。歷苦辛,歷苦辛,歷歷苦辛宜自珍,宜自珍。”
京汉线上列车,阳关三叠渭城曲。由北平到汉口,当真长途越渡关津; 廿几岁青年人为着宏愿费尽辗转,周折在道途上消逝了韶华,可不是愁怅役此身!历历苦辛,归到底,谁也没能够 “自珍” 。
——“我但愿你今后永远顺遂,胜过于期望自己。”
——“我对于你有相同的愿望。”
他走到江汉路上,终于停步,复又向回瞩目,却见罗炯站定在月台,正遥遥地凝望过来。
“季明,你怎么着,还不去?”
“没有什么,老许,我看一看你,没什么。”
月台上那一个略微怔了怔,思忖片刻,却畅然笑起来,一面朗声地答道。手杖换到左边,右手用力挥了一挥,这回是真预备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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